上课铃响的前一刻,将近半个班的人踩点到来,场面煞是壮观。然而当铃声响完,所有人一定到座位上落座,老师便在这时踏入班门。
下午只有两节课,而今天下午的课则是一节地理的基础知识和一节主科电竞的课。我由于是中途来的插班生,在一些科目上还是落了不少进度,然而并没有造成多大往下学的困难,而前面的知识也是几乎靠自学便能习得的。
课上讲的内容是世界地理,恰好讲到亚洲部分,这让我多少有了点亲切感。我翻了翻这地理的电子课本,发现它是从乌托邦岛的地理环境开始的,但我翻遍全书却没有找到任何描述乌托邦岛在世界上相对位置的文宇。
下一节课的内容似乎比较多,老师讲了整节课都没有讲完,我估摸着便要拖堂。不想铃声响起后,老师便即刻打住,在没讲完的部分做了个标记,完后径直走出了教室。
课程在三点半便已结束。余下还有大半个下午,我便不像以前时直接回公寓了。又在去量子楼的半途找到吴楚,我们决定去这学院的田径场看看。
准确的说,我们去的是学院三个田径场之中的一个。路上先是看到大片大片的篮球场,几乎每个场地都有人在打球。走了许久篮球场方才到头,代之映入眼帘的是教悉的红沥跑道,以及包含于其间的绿茵草地。
学院并不设统一的课间操或大课间,锻炼运动全由学生自主进行。下午放学以后的这段时光是个不错的时机。我和吴楚由于人生地不熟,就绕着跑道跑了两圈。
跑道中央的足球场上正在进行着一场紧张刺激的比赛。金晖遍布了整个田径场,劲风不断掠过我的身体。四处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虽然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如此畅快地跑过步,但跑完时也就过了四五分钟而已。然而我和吴楚已经累得不行了,遂托着双腿前往小卖部——这是习惯的叫法,乌托邦学院里的商店规模实际上已经相当大了,应该称之为大商场。
商场里的货物皆乌托邦岛自主生产,因此连品牌都没有,有些商品的包装甚至简洁到只有法律信息和配料表。我和吴楚随便挑了瓶饮料,花费是三乌托普。
在学院内转悠到五点,我们终于决定回南开轩。回到时套间里仍然有黄宇,有所不同的是多了个成礼仁。
花了一个多小时完成洗浴及洗衣服,又花了八乌托普吃了顿晚饭,我和吴楚便告别,各自前往各自的教学楼。
必须说明的一点是,乌托邦学院也是有作业的,起码在高中阶段有,主科和基础知识课都有。当然,其量不会多,难度也不会大。其背后,自然也有一通理论,但不是袁森提出的,在此摘来一段:
“据说作业最初的目的是为了惩罚学生,可能发明者发现了它还有巩固强化的效用,于是便将之发扬光大。但无论如何,作业是教育进步的产物,其自然有存在的道理。然作业的范围仅限于巩固就可以了,提升不应该是作业应有的功能。事实上,作业更应该为生活设计,而不是为考试设计。”
教室里还有将近一半人没有到位。起初我以为是他们又要像中午一样踩点到达,不想过了晚休开始的时间仍然没有来。我忍不住问陈学宽:“晚上总是很多人迟到吗?”
陈学宽笑笑:“迟到? 没有的事。他们只是去了图书馆而已。”
看着我更加疑惑的表情,陈学宽不待我追问,又解释道:“是这样。你可以选择在两个地方上晚修:一处是课室,一处便是图书馆。”
“学院对于晚修的要求只有一个。写完作业,剩余的时间由学生个人自由支配。如果你希望能够随时讨论、聊天或是娱乐,那就选择在教室上晚修;如果你希望有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那就去图书馆。在图书馆与在教室相此,仅仅只是多了保持安静的规定而已。”
真是一所开明的学院。我几乎就要拍起掌来。几十个人坐在一处,讲话是难免的事情(后来我得知这叫人性的体现)特别是晚修这种一连几个小时的场合。然这几十个人中,总会有那么几个专致之极,绝不发声的;也会有那么几个无所事事,言语不绝的;但最多的是大部分时间保持安静,偶尔因各种需要讲几句话的。与其一味盲目地追求不切实际的绝对安静,各种为难班干部及制定离谱的规定,倒不如再开辟一块去处,让需要讲话与需要安静的人分离,各得所需;并且,使用图书馆的高明之处在于,这里不需要强制力保证安静,图书馆独特的氛围可以做到这点。不过我又回想到,我以前那所连穿不穿校服都要管的学校,又怎么会有觉悟做到这点呢。
“这项规定体现了学院对学生的信任,体现了‘学习是自己的事情’的理念。学院的院规基本上也是围绕这条理念制定的——所以,事实上你不一定只能待在这两处上晚修。只要你作业写完了,你甚至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陈学宽说这些话时,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班上其他人有时讲话,也皆是如此。此时我方才相信他的话是真的。
晚修在一个相对安静的氛围中进行着,偶尔有人讲几句话,但并不会对我造成干扰。不一会儿我便完成了作业,其余人也大约如是,教室里变得稍微有些嘈杂。
我用余光瞥见陈学宽张开了口,习惯性地以为他要维持纪律,不想却是对我说:“有点吵,是吗?”
我点点头,不予否认。
“然而这种程度的嘈吵,对我们有影响吗?”陈学宽又问。
我猜想他又要纠正我的认知了,便顺着他的意思摇了摇头。
“当然会有影响啦!”出乎意料,陈学宽否定了我的看法,但他随即又峰回路转:“不过要注意,我说的是‘影响’而非‘干扰’,影响可以有好有坏。确实一般来说,嘈杂的环境似乎负面影响要大一些,但我们不能凭此就否定它有益的一面。”
“试问,它有什么好处呢?”
“比方说,在这样的环境里,你是不是很难睡着啊?”陈学宽说完自己先笑了,“好吧,其实嘈杂环境对个人的影响,主要还是取决于个人的学习方式。如果你是个专注的自主学习者,那喧闹固然于你无益;如果你更喜欢与他人探讨共研,那在这种环境中你们就不必那么拘束。”
“再说了,这里的课室又不只是学习和写作业的地方。你若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为何不去各种条件都好上许多的图书馆呢?”
陈学宽就此打住,点开《九章》玩了起来。我原想掏出手机,但下一瞬我便想到除了《九章》 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玩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研习,我对这款游戏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首先,你要学会视游戏地图为一个巨大的空间直角坐标系,并熟记诸如已方要塞等重要地点的坐标。技能释放则更为复杂,因为要输入共含三个变量的方程组。当然,在玩家彼此交手时,往往不会有时间和机会输入完整的方程组,因此游戏也很人性化地提供了五个预设方程的栏位,各自对应有快捷键,便于施放及根据形势更改数值。
游戏面世不久,立即便掀起了一阵热潮,大大小小的战队不分学科、不界班别地建立起来,进而催生了学院主办的电竞杯——这是电竞比赛的别称及其最初的奖项名称,按照每蝉联三届冠军的战队享有命名权的规则,现在应该叫大司马杯。电竞杯同其它体育项目比赛一样,是学院每年一度的重大赛事之一。
而我们班自然也有一支战队,名为STU,这也是我们班叫STU班的原因。后来我得知,STU队的队长是麦茵蕾,STU班里《九章》技术最精湛的人,紧随其下的则是袁森;两人的实力据说能在全电竞科中排进前五十。
班长陈学宽却没有加入战队。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的技术“不及袁森的千分之一”——这自然是夸张与自谦的说法,但我觉得他的实力也不弱,不然也难以为STU战队的人陪练。
陈学宽创立了一个房间,继续带我驾驭这游戏。
晚休分两段,两端之间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然而实际上晚休期间什么时段放松都是可以的,只不过这段时间走廊上会比较多人而已。
暂时放下手中的游戏,我又出到教室外闲逛。夜晚的光电楼炫光通明,缤纷的灯光同时给予人视觉上的冲击和美感;抬起头,隔着天顶的玻璃可以清楚地望见星月。
自动售卖机前排起了长龙,平台广场上有一群人围在一起打扑克,隔着中央空间可以听见来自对面教室的起哄声……一切都充满了青春的气息,一切都使我感到无限的美好。
下半段的晚休开始时,有部分人从图书馆回到了教室,也有部分人前往去了图书馆。我就还是选择留在教室吧。
《九章》玩久了,也是难免会有点厌烦的。我有些无聊地将目光移向室外,随即便陷入了神游,一神游便是直到放学。而此时方才是九点半。
要是放在以前学校,晚修下课后我的第一件事便是去食堂买夜宵,有时可能还要去小卖部添些佐料。但我又想到这里的物价,想到自己还没有找到经济来源,于是只好忍住作罢。
我径直回了公寓,没有去找吴楚,也没有在途中遇到他。进到南开轩时套间里漆黑一片,并没有人。我打开灯,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可以做,索性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无聊真是种可怕的情况,所幸我还能靠神游来打发时间。然而神游并不总是有益,也并不总是那么畅快,因此直到成礼仁归来时,我还是度过了一段较为煎熬的时光。
成礼仁生硬地跟我打了个招呼,便直接到卫生间洗漱去了。半晌后吴楚回来时,距离放学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吴楚自称他晚回来的原因是在玩《九章》——看来他也接触到这游戏了。
乌托邦学院里,晚休放学后的夜生活也是很精彩的,当然我目前还没体验过,但从室友们的言谈中可以略窥一二。就寝没有统一的时间,宿管什么的更是不存在的。学院内的学生大多都是在十点半前后熄灯;个别的因各种原因熬夜的学生也影响不到其它人,即便是在套间内,房间与房间之间的隔音效果也是极好的。
我和吴楚由于无事可做,在十点钟左右就各躺床上了。一间房两个人的设计非常好,我们只卧谈了少顷便也无话可讲了,且只要其中一个人不想讲话,另一个人也无法交谈。这样的结果往往是一人陷入神游,而另一人先行入睡。
拉上窗帘仍有微渺的光,外边也时不时渗入轻微的声响,但这些都侵扰不到我。我在想今天逛过的地方,今天上过的课,想这学院无论是物质条件还是精神方面都是极高的。这里真的是天堂。